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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很討厭她這些世俗的話。
在老太太看來,那對夫妻坑的不是貓,而是她。或許是被害妄想症,她覺得自己比那隻倒黴的貓更可憐。
不過我仍在口罩下掛著笑,跟著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歎氣地表示讚同,那家人就是壞心眼,您最善良,您一定有好報。
老太太早就不戴口罩了,似乎疫情對她來說已經消失。可能是她長長的生命中已經經曆過多次全社會的劫難,而她每次都倖存下來,這讓她感到無比自信:時間隻是豐富她的閱曆,增長她的智慧,讓她成為一個更加完善的人。她總是坐在樓道口,餵養著那些流浪貓,與經過的所有人們閒聊,打聽、傳播著種種家長裡短。
我常試圖在老太太那張臉上尋找她年輕時的痕跡,猜測她曾經的樣子。衰老讓所有人的容貌都趨於相似,人老了,就再談不上美醜。但我總想知道,她年輕時是否就長著一張刻薄又世俗的麵容,纔會如此自大、自滿。我好奇,她是否曾被人愛過,這張麵孔是否曾被溫柔地愛撫,這張嘴是否被深情地吸吮熱吻。我並不好奇她衣服下的身軀有冇有過**的體驗——她有兒子,也有老伴兒,這是毋庸置疑的——但隻與繁衍有關的性算不上愛,那隻是無趣的注入,然後成為一個容器,產生了另一個個體。這個過程、女人的“女”的功能和作用,讓我感到噁心。
由此,我得知了這隻貓的來曆和悲慘身世。然而這又算得什麼呢?世界上無數流浪貓,哪隻冇有自己的經曆?人人都要在意嗎?貓自己在意嗎?往前推多少年,野貓還冇被馴化的時候,自然又給予它們什麼命運呢?人自己又都是什麼命運呢?
我對這隻貓僅僅稍感好奇,對它的經曆、對老太太所說的家長裡短、對善惡報應都毫無興趣。我隻是程式化地掛著世俗諂媚的笑,這笑容上還戴著口罩。如果她能直接看到我的表情,也許會從這表情中看到深深的厭倦和一絲輕蔑。
我的長期記憶力極好。這些生活中讓我不快的場景,卻總是深深鐫刻在大腦皮層,時時在混沌的往事中跳出來,刺痛我。我隻能一再噁心地反芻回憶,無法自拔。於是我更加厭惡生活本身。
現在,這隻貓死了。它死在餵養它的老太太的視窗下。往上幾層,就是它原來的主人的視窗,再高高地往上仰視,就是我的視窗。
它或許曾是一隻受寵的家貓,迷失了半年,終於找回家卻被拋棄,在這個寒冷的冬夜,它靜靜地死在“家”的旁邊。
現在的愛貓愛狗人士太多了。似乎人類發展到一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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