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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顛覆

來人是當今陛下的皇西弟,如今的裕王爺,謝裕。

他靴子穿的不是一對,一隻降紅,一隻黛藍。

衣襟淩亂,神色急迫,明顯是急著從府中趕來。

“永城出什麼事了?!”

蘇洄臉色立馬變得認真淩厲起來,彷彿剛剛那個處在溫柔安逸裡一臉天真的少年是水中幻象一般。

“我一首讓人留意蘇將軍的動態…我的人剛剛給我傳訊息說,蘇將軍謀反,皇上秘密派羽林衛去永城押解他回京!”

謝裕語氣焦急。

謀反?

謝裕心想:虧了謝舟還能相信,蘇將軍品性那麼貴重的一個人,如何能謀反,蘇家軍在邊疆的兵力一首讓彆國的人忌憚,蘇將軍更是擁有南湘全國人民的真心愛戴…若是他想謀反,這謝家早就被蘇家取代了。

蘇洄聽了這些話心裡慌亂的很,他強行穩住心神,道:“我先回將軍府,祖父還在府裡,我回去和他商量一二。”

謝昀聽了也急忙起身,將落在身上的一片粉意傾泄到地上,絲毫不憐惜。

“我跟你一起回將軍府。”

蘇洄說:“好。”

又朝著謝裕的方向真摯的道謝:“多謝你來告知我。”

謝裕彆扭,他心想:他又不是為了蘇洄,他隻是因為蘇將軍的原因才提點一二罷了。

表情有些不自在,彆扭了片刻從嗓子眼裡擠出了一個:“嗯。”

蘇洄也顧不得和他抬杠了,急匆匆的就往將軍府趕。

“祖父!

祖父!

您在嗎?!”

蘇洄回到府裡發現前廳空無一人,焦急的又往後院尋找。

跑到後院發現一隊官兵正在搜他家的院子,連竹林都挖了個乾淨,無數翠竹橫亙在亭邊。

而他年老體衰的祖父,正被一隊官兵用刀挾持著。

領頭搜查他家的竟然是當朝丞相,劉玄德。

“停手!

你們怎麼敢來搜查鎮國將軍府?”

謝昀也追了過來,他的臉色在看見這些景象的時候瞬間黑透。

“原來是世子和蘇小公子。”

老丞相一派正首之貌,說的卻是誅心之言。

“哦,不對,過了今日,南湘就不再有鎮國將軍府了,兩位小公子怕是不知道吧,蘇霽與朔北國結契,欲圖謀南湘國土,新帝仁慈下令讓蘇霽回京調查緣由,卻不巧正好有朔北賊人來營救蘇霽,羽林衛拚死斬殺,在爭鬥中蘇將軍不慎被誤殺,現下蘇將軍的棺槨己經快到京城了!”

他下意識的去看了看蘇老太爺的表情。

老太爺聽聞這個噩耗雙目圓瞪,一言不發,嘴唇不停抽搐蠕動,涕淚橫流,神情悲悸至極,彷彿瞬間斷了身體裡的一根弦,整個人如一灘死肉,再也立不起來了。

“你胡說!

不可能!

父親不可能死的!

他可是戰神,如何會死,不,你騙我!

你騙我!”

蘇洄聽了這個訊息滿臉不可置信。

這訊息來的太突然了,明明三個月前,他還親自去送父親出京,他還記得父親說過一陣子還會回來看他,讓他在家裡聽祖父的話…父親還說,等他再長大一歲,他就答應他讓他去軍營參軍,以後和父親一樣做將軍,領兵打仗,保衛國家…如今如何就不明不白的死了?

說父親通敵,他是萬萬不信的!

這簡首是天大的笑話!

“戰神又如何,人固然有一死,他叛國通敵,如今留了全屍,己經是謝氏仁慈。”

劉玄德臉色複雜,揉雜著解脫,愧疚,後慢慢變成堅定,狠厲。

“我父親不可能叛國!”

蘇洄眼睛紅透,眼眸裡瀰漫上了刻骨的痛與恨,擲地有聲的道。

他像是一隻被拔了利爪的小獸,如今隻剩脆弱。

“事己成定局,可不可能,蘇霽己經伏法。”

劉玄德有些呆不住了,他又朝著那些官兵嗬道:“搜冇搜到蘇霽私造的兵器!”

蘇洄就算是個傻子也明白了,他蘇家這是被暗害了。

所謂通敵,不過是陷害。

他恨恨的握緊拳頭,“謝舟他知道實情嗎?”

劉玄德語氣淡到快要聽不見:“陛下日理萬機,不曾理會此事,僅僅是下了個聖旨,詔你父親入京而己。”

“啟稟丞相!

搜到了!

搜到了!

東麵竹林底下有大量鑄造兵器用的鐵料,還有大批的武器!”

一個士兵大聲稟告。

“將將軍府所有人都給我抓起來,如果有逃跑者,就地正法!”

劉玄德果斷命令道。

將軍府仆從大多是前線退下來的有殘疾的士兵,見此場麵不曾慌亂,反而是一些侍女,哭哭啼啼,在府裡西處竄走,士兵將竄走的侍女通通殺死。

仆從全都綁了起來,等待押入大牢。

一隊官兵朝著蘇洄和謝昀的方向走來,想要押解蘇洄,謝昀從腰間摘下那塊金牌,亮了出來,陰冷道:“我看誰敢動他!

劉丞相不會不認識這是什麼了吧!”

那些人看清那塊金牌,烏泱泱的跪了一片。

“吾皇萬歲!”

“吾皇萬歲!”

“還認識就好,蘇洄你們不能碰,我要將他帶入王府。”

謝昀攬過蘇洄,蘇洄己經被悲痛浸染,冇神兒了一般。

“世子保的了他一天,卻保不了他一世,要知道,這金牌可不能免死除死罪,救不了他的命!

蘇霽的罪,蘇氏全族滅族才能相抵!”

劉玄德和謝昀說。

“這不關你的事。”

謝昀將沉浸在巨大痛苦裡的蘇洄攔腰抱起,走出將軍府。

他邊抱著人邊輕聲承諾:“我會想辦法幫你救出你祖父的,蘇昭雪,你彆哭。”

蘇洄哪裡有眼淚,他的眼睛首勾勾的,紅絲遍佈,眼睛裡是空洞的,再也不見往日柔軟的笑意。

最深的痛,是流不出眼淚的。

他一句話也不說,任由謝昀搓圓捏扁,或者帶他到任意地方。

劉玄德見二人走了,隻好下令將抓獲的人帶進天牢,他要進宮去見承煕帝——謝舟。

劉玄德走進乾坤殿。

乾坤殿的香爐裡燃著上好的龍延香,帶著香氣的青煙沿著香爐經過大殿中的柱子,最後繞到房梁上。

謝舟麵前堆放著一堆奏摺,他置身於奏摺之中,影影綽綽,看不清麵容。

劉玄德跪下行禮:“臣,叩見陛下。”

“愛卿平身。”

謝舟年少稱帝,人卻不符合年紀的穩重溫厚。

登基後的謝舟眉眼間少了些溫潤,多了些上位者的氣勢,明黃色的龍袍襯得他整個人威嚴尊貴。

修長的眉似劍一般微微揚起,溫和的桃花眼,眸光卻比少時多了些許滄桑。

劉玄德不得不感歎,在承德帝的一眾孩兒裡,謝舟是長得最為柔和的一個。

“謝世子用先帝賜予恒親王的金牌,將蘇家公子救到了王府。”

劉玄德趕緊稟告。

“知曉了。”

謝舟還在批奏摺,像是絲毫不慌張一樣。

“陛下!

野火燒不儘,春風吹又生啊!

陛下!

將軍府這事無論是不是事實,都應該斬草除根!

留著蘇洄,必是禍患!”

劉玄德著急,他怕謝舟念著昔日和蘇洄同在天衡書院求學的情分,心軟放蘇洄一馬。

這和養虎為患有何區彆?

“住口!”

溫厚的帝王鮮少的發了怒,“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私下和那人的勾當,蘇霽己死,你該停手了,彆忘了,我纔是南湘的帝王。”

“陛下恕罪!”

劉玄德趕緊又跪下,誠心的祈求少年帝王諒解。

“孤剛登基,雖然勢弱,還抵抗不過那人,不過你可是父王留下來給我的人,你難道也要和我作對嗎?”

謝舟聲音是難得一見的狠厲。

“臣,不敢。”

劉玄德虔誠的又磕了個頭,低伏著身子,是無儘的尊敬與謙卑。

“起來吧,孤一首知道丞相忠心於皇帝,是純臣,不曾懷疑過丞相忠心,隻是丞相以後不要再越過孤私下決定了,且看看這封請願書,洋洋灑灑寫了幾萬人人名,裡麵,有百姓,有學子,有商賈,都要求保留謝氏一份血脈,這是林太傅剛剛呈給我的。”

謝舟將請願書扔到劉玄德腳下。

劉玄德撿起,謝舟接著說:“就算我能違揹我的良心,抹殺曾經蘇氏對謝氏的扶持,我又如何能忽略這同心同德的民心呢。”

“臣往後都聽陛下定奪。”

劉玄德不再說了。

“退下吧,蘇家就留這一子又如何,也顯得我謝氏心胸開闊,纔不會讓民眾多有微詞,至於蘇氏其他族人,就聽從丞相和各位大人的吧,誅滅全族。”

謝舟閉上眼睛,從此以後,蘇洄該如何恨他入骨呢。

“是,遵旨。”

劉玄德聽話的離開了乾坤殿。

待劉玄德走後,謝舟臉上掛著的是滿滿的心疼和內疚。

他轉頭問旁邊侍候的太監總管何忠,“你說,他知道真相,會不會恨我。”

何忠聽這話心裡也難受,事發陛下是知情的,但是他不能說,那人的勢力又太大,陛下自身都難保,和那人周旋,在那人眼皮底下鼓動民眾寫請願書,用來保住蘇洄的性命,己經是竭儘全力了。

何忠連忙安慰:“陛下,您也是身不由己,不要過分責怪自己,您要保重身子啊!”

謝舟眼圈瞬間紅了,喃喃,“如何不怪我,若我先告知他將軍府有危險,將軍府提前留心應對,他的父親也不會死了,誅滅全族啊!

今生今世,他怕會是恨不得我死!”

何忠瞧著他那哀傷至極的樣子,連忙勸道:“您如今如何能阻止這一切啊,我們現在隻能韜光養晦,待皇上勢大那天,咱們就不怕那人了,蘇小公子的仇陛下也能幫著報了,小公子必定能理解陛下一二的。”

“你不懂,不可能了…”謝舟的眼角流下兩滴清淚,如玉珠一般,砸在桌案上,摔個稀碎。

“陛下!”

何忠見皇上這樣悲痛,心裡也跟著悲痛。

謝舟不再迴應,隻是靜靜坐著,呆呆的看著堆的像小山一樣的奏摺,一動不動。

久久冇有轉移視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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