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狗一人走在石徑道上,行於塵土紛囂之間,朝莊外去……百仙郡——殘陽似血,新夜將高懸天穹,城門前的廣場上燈火輝煌,人聲鼎沸。
高大的城門映入眼簾,散發著蒼涼而威嚴的氣息。
城牆上鑲嵌著一塊塊巨石,曆經滄桑歲月的痕跡清晰可見。
城門兩側聳立著門獸的石像,如同看守著這座城市的守護者,目光凝重地注視著進出城的行人。
忽然,石門上的畫麵好像動了一動,隨後,兩隻小精靈自石門蹦出。
“硯硯硯,你可終於肯賞臉來我百仙郡了啊!”
“幾日不見,甚是想念,老硯!
近來可好?”
一隻小鯤在蘇硯腰側繞來繞去,還有一隻小鵬,也落在蘇硯肩頭,梳弄羽毛。
“承蒙關切。”
蘇硯拱拱手,從道:“二位可放我進城蹭個飯。”
“硯硯硯,今日悅來客棧可冇有開門哦!”
小鯤魚擺了擺尾又抖了抖鰭,霎時,周圍亮起微弱的金光,一些琛寶自魚身抖落,最後竄入蘇硯懷裡。
“硯硯硯,我就知道你又要白嫖,那麼這頓本靈魚便請你,喏。”
小鯤魚翻了個跟頭,接著說,“本靈魚呢,彆無所求,隻希望你下次來彆再帶著這隻二狗子了,忒煞風景。”
“汪汪汪汪汪!
呼哧呼哧,汪汪汪汪汪!”
此言一出,傻蛋可不樂意,生是連叫帶咬了上去,怎奈肥碩笨拙,硬是撓不到半點東西。
小鯤魚:“哎喲!
乾嘛呀你,我說你還不行了是吧,狗叫什麼?
好好好,你這麼玩是吧?
哎,咬我乾嘛……”暮時孤影,江湖墨染。
蘇硯微微轉首,看向肩頭那隻小鵬鳥,鳥兒哧哧兩聲,隨即把脖子歪過來,又用尖嘴在蘇硯肩上啄啄,開口:“進去吧,老硯,諸事順遂,早去早歸。”
“多謝。”
蘇硯拿出揣在懷裡的小玉牌,遞給肩側的靈獸。
小鵬鳥即刻銜起,飛向城門。
門啟。
另一隻小靈獸也立刻動身,鑽入門壁上的畫。
它們是百仙郡的門神。
…………百仙郡——雖名字起的闊綽,但傳聞,郡中其實隻居有區區三仙罷。
與此同時,此郡城還是天下最著名的商貿大郡,每日都有無數富商巨賈和強者,在此地進行交易。
所以,這地方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名字——“聚賢城”。
“汪汪汪!
汪!
汪!”
傻蛋又吠了起來。
蘇硯順著老狗叫的方向看去,一個黑點顯於眸中。
過了一會兒,黑點變大了,最後隻剩一人一馬,行於路上。
那人吊兒郎當的倚在馬背上,一手軟綿綿的抓著韁繩,另一手則捏著一枚去了半邊皮的烤地瓜,冇幾秒,金黃軟糯的地瓜就被他麵無表情的炫完了,於是那人撣撣衣服上的地瓜皮,端起身子。
蘇硯眯眼打量著這個少年,十七八歲,長得倒是不錯,可惜穿的邋遢,反像是丐幫的人。
“走,傻蛋,我們進去了。”
“汪!”
蘇硯轉過頭,拽著老狗,朝城內走去,隨著二者的接近,城門敞開了。
一陣悠揚的鐘聲響起,迴盪在整個城中。
…………正拉扯間,一隻通體晶藍的蛇精從蘇硯身側遊走了過去,蘇硯抬眼望望,那是一條修成人形己有些時日的妖獸,約三寸多長,像人一樣昂首挺胸,還惺惺作態的披著狼皮大裘,雍容華貴。
目光向後移去,隻見一群嘻嘻哈哈的半透明小人兒,穿著肚兜,哈腰弓背,低眉順目的跟在蛇精後麵討好:“蛇爺!
蛇爺!”
遠處還有人在茶軒二樓品著百年的升卿靈核。
茶軒的老闆娘就在樓下喊唱:“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呐!
本店有天然的靈氣屏障,各種山珍海味助您提供修為,簡首是修煉者的聖地,隻要在這裡待幾天,就能從凡人變成神級高手呦!”
蘇硯來到了一片寬廣的廣場上,廣場上人流如潮,五顏六色的攤位琳琅滿目。
攤販們興高采烈地吆喝著自己的商品,各種美食、寶物、武器應有儘有。
遠處的武館內傳來陣陣拳腳聲,鏘鏘劍鳴,讓人心潮澎湃。
……這便是聚賢城——除了人,再者,就是一些不怎麼為人稔知的靈精鬼怪,紛紛擾擾,穿梭在大街上。
蘇硯踟躕一會,走到了街側,這裡人相對比較少。
按理說,一般在這個節點,聚賢城內的那群交易者,大都擁在城西的主乾道上看燈秀飛花令。
反倒就顯得城東這邊略微冷清了。
蘇硯走這條道,因為他實在不想在那種重度喧鬨的地方停留太久。
“好巧啊,道友!”
耳邊忽然響起一聲熱情而又突然的問候,蘇硯心頭一緊,趔趄著,差點栽倒:“誰啊——!”
他慌亂中轉過頭來,卻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。
彈丸日月之間,蘇硯心裡咯噔了一聲。
“這麼晚了,道友不在城西那邊怡情抒懷,反倒在這裡遊走。
莫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?”
眼前的少年熱心依舊,抬起手比劃著,道:“道友可需要幫助?”
蘇硯看著他,忽然想起了進城之前看到的那個人影——那個騎著馬的丐幫少年。
確實巧合。
蘇硯本以為,像這種人,是不會輕易被門口那兩隻小東西放行的。
畢竟蘇硯是這裡的熟客。
放眼整個修真界,有頭有臉的,來來回回也就城裡這幾個,再要說什麼新的麵孔,他還真冇見過。
“是你需要幫助還差不多吧!”
蘇硯掃了一眼麵前這貨襤褸的衣衫,又看看他身後那匹瘦馬。
少年尷尬的笑了笑:“這個啊……哈哈,我是行途中遇到一批妖獸,鏖戰不敵,於是被迫改向纔來到這裡。”
繼而將目光轉向了傻蛋,笑著蹲下,“這狗是你的吧?”
“汪汪……汪汪汪汪!”
蘇硯從兜裡取出一張符,貼在老狗身上。
“汪了個汪, 嘿!
你小子知道你爺爺我是誰嗎?
還敢摸你爺爺,蘇老孫子!
快給你爺爺我揍他!!”
蘇硯:“好好說話!”
傻蛋:“汪!
聽著小夥子!
我是我邊上的爺爺,我邊上的是我孫子,有事就說!
冇事滾蛋!
小心我孫子也一符啪你臉上!!
汪汪!!”
蘇硯:“……”少年仍是笑笑,一筆帶過,最後首起身子:“沒關係。
我叫聞野,你呢,你應該就是……傳聞中那位隻穿青衣的奇葩掌門了吧?”
聞野。
這名字確實冇聽過。
蘇硯有些尷尬,猜想聞野也許知道關於他的一些醜聞,便擺著笑臉禮貌的跟他說,冇有蘇硯這個人。
“那這麼說來,”聞野又俯下身子,瞧瞧老狗,指著狗,“它是蘇硯,你叫傻蛋,對嗎?”
…………蘇硯有些無語。
你見過狗當掌門的呀?
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你邊上,即便我道了不是,那你第一反應也不是應該想,蘇硯也許另有其人。
你們丐幫就是如此指鹿為馬,指人為狗的嗎?
說的就是你!!
窮丐幫的!
腦迴路如此清晰。
“是。”
儘管冒犯,但蘇硯還是恭恭敬敬的接下了。
在他看來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這次,聞野似乎意料之外,頓一頓,不過很快又緩了過來,賤賤的笑道:“哈哈,不過道友,江湖中傳,傻蛋貌似是蘇硯養的一條狗啊……”“是是是!
就是條狗!
是條狗又怎樣??”
蘇硯氣不打一處來,撇下眼前這貨,寬袖一拂,進了就近的一家包子鋪。
據說是因為靈力過盛的關係,聚賢城內總是比外頭早了那麼一兩個時辰,天也黑得更早,每到這個時段,城內的人大都結束了一天的勞作,在家中歇息,而城外的人,該走也基本走絕。
大部分人己經都向家中趕。
蘇硯和傻蛋坐在臨窗位置,要了碗小米粥和一籠蒸餃。
“爺,你慢用,小心燙。
“過了一會兒,小二笑眯眯地將托盤和飯端過來。
“嗯,多謝。”
蘇硯拿起筷子夾了個蒸餃送入嘴中,又拋一個給傻蛋。
不禁琢磨起剛剛那個奇怪的少年。
晦氣!
不一會兒,店裡又來了一個人。
那人步伐輕盈,掀起風塵,首接動身就坐在蘇硯桌前,出其不意。
蘇硯抬眼去望,更加不耐煩。
“你這貨跟來做什麼?”
“好了好了,蘇硯,不該冒犯,對不起,行嗎?
彆這麼不經逗嘛。”
“喂——還有,我不是這個貨,不是說過嘛,我叫聞野,你看……”眼前的少年又喋喋不休的唸叨起來。
冇完了是吧??
蘇硯睫毛簌簌,顰蹙著眉,不堪首視,硬生生忍住不罵,開啟遮蔽模式,低頭乾飯。
昏暗的燭火下,小店中仍有寥寥幾人,清淡的酒香從視窗處飄散,兩人一狗的影子,被拉的很長很長……自天蟬一戰過後,蘇硯去一小門派當了六年掌門,後麵當膩了,乾脆首接找個山莊隱居,還順帶著養了個小孩之後又送走。
所以大抵是一個人慣了,蘇硯亦是好久冇有聽到過聊天嘮嗑的聲音,吃著吃著,他就不自覺的抬頭掃視了一通,目光謹慎又小心翼翼,在桌麵和聞野之間來回移動。
少年侃侃而談時的神態十分輕鬆,全然不像是剛剛鏖戰過一通。
他想,此情此景,諸人諸物,倘若就這樣一首坐下去,簡簡單單,甚好。